eveforever

掐指一算，除夕當日是我和小劉結婚滿七個月的日子。


放假前夕那惴惴不安的心情，其實還包括了未被點明的事實－我，將離自己父母愈來愈遠。


話說每次個人「感性時刻」不意外地會被小劉丟個大水球，接二連三的，屢試不爽。他的
這個水球裡裝了「大驚小怪」、「太over」、「有沒有這麼難過」、「小孩子」等諸如此
類不體貼的語意，每回爆裂濺濕搞得我氣急敗壞，思緒更加陷入死胡同的時候，總是心裡
暗暗恨他的落井下石，怨嘆他的無同理心對待，惟獨結婚這次在此刻回想起來，我認了，
我想他說對了，我是個事後(感性過頭)即忘的人。


但不能否認的，每次腦袋的胡思亂想和內心波濤洶湧的歇斯底里，是如此真切。


想來自己真的好笑，事情是這樣來的，在去年七月十六號宴客那天，從喜宴開始前的準備
工作到結束後的收拾工作，我像個只想在自己場子辦好事情的主人，理智的確認任一想到
的環節，整個過程，未掉一滴淚，從照片來看整個人是開懷的不得了，連自己的父母都忘
了好好招呼，也難怪朱仔會在事後PO觀婚記時，說我看起來老神在在。


而在前一日的心情與表現則迥然不同，在七月十五號短暫的迎娶儀式下我成了已出嫁的女
兒，當阿爸為我蓋上頭紗那一剎那，眼淚就不聽使喚的一顆顆滴落，小劉以為這應該只是
象徵性的，不該哭太久，但一路下樓坐上禮車，一想到父母不能跟隨在身旁，難免又抽抽
噎噎了起來，未完的是，在中午二家人一同用過餐曲終人散之後，落寞與不安才真正浮上
心頭，看著自己臨時款款的三包替換衣物，想到今後這就是我的家，便一臉大便悶到不行，
無力感打從腳底竄到背脊，身體感覺得到癱了，心明顯的不踏實，小劉頻頻關切我在悶什
麼，我知道他無法體會我當下的心情，為免講出來更受傷，我選擇繼續悶這條路，折著盒
子分裝喜糖以轉移注意力，未料小劉硬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問出個道理來才能以示我對他
的尊重，如此更加深我的不耐與壞情緒，時至今日，我已忘記我們交談了些什麼內容，我
只記得淚眼汪汪的我，自我調適轉換了心情，被我激到同樣氣急敗壞的小劉在歸於平靜後
，還是給了我溫暖的臂膀依靠，而他說的「這有什麼好哭的，又不是回不去你家了…反正
你現在哭一哭還不是隔天就忘了…」，則一直縈繞在我腦海。


懷著一絲和家人無法剪斷的感情，婚後頭幾個月，一有時間我定會找個正當理由(諸如，打
包東西、探望阿嬤)返家一趟，就算小劉將回娘家和不顧自己家劃上等號，給我扣上這種莫
須有的大帽子，我寧願依然如故。


趁著年假，我挖出了先前存圖檔的CD片，一片片的讀，企圖在展開資料夾的那瞬間找回什
麼，於是我看到陪伴了我四年的相機，為我留下的種種紀錄，那裡有關於你、我、他曾經
走過的歷史軌跡。




很慶幸四年前在正月剛買相機時，為家人留下羊年團聚的影象，而今，阿姐在03年5月嫁人、
於06年6月生了個彭妹，阿哥在05年11月娶妻了，最為人敬重的高齡阿嬤則不在了，06年十
月二十八日是阿嬤在世的最後一天，來不及看到預產期在今年五月底的內孫了，而阿爸、阿
母、姑姑、大伯、大伯母在歷經了晝夜輪流照顧阿嬤到阿嬤往生隨伺在身邊等一連串事情後，
無神蒼老了許多，一夕之間，我不由得迅速長大，擔心著近親是否照顧自己的身體?是否適時
排解自己的心情?是否歸畫好自己的生活?只因害怕再承受一次親人離去的悲慟。


打開照片也翻開了紛飛的記憶，我提醒著自己不要輕易忘記影中人和我交集的那些故事。


從沒離家到遠方念書、工作的我，倒是在結婚後一次離得遠遠的，於是，在過年團圓的時分，
我又開始犯起多愁善感的毛病，份外想念我的家人，也懷念起過往圍爐的熱鬧情景，那不是走
路返家十分鐘就可以到達的距離，你懂得的。


除夕第一年在夫家過，我打了通電話回娘家，電話那頭的阿母說只有四個人吃年飯，此情此景
只有阿嬤生前感概時常說的さびしい可以貼切形容了，每逢佳節倍思親，現在，我明白了。